吸血鬼晴明 x 吸血鬼猎人博雅

8.墨水

多云。

安倍晴明是中学的文学教师，这一点源博雅怎么也没想到。

圣诞的脚步临近，为了布置孤儿院，山兔自告奋勇地出来和他一起采购，除了她还有文学社活动结束的萤草。源博雅带着叽叽喳喳地山兔走过了几条街，重要东西没买到，零食已经买了好几兜。

他们在学校的主楼前等待，云朵变幻莫测，幻化成一只只只存在与大胆梦境中的生物跑过他们面前，山兔终于舍得把冻得通红的脸从厚实的新围巾里抬起来，张着嘴巴看天空，“姜饼人，烧鹅，蛋糕……”

源博雅听得也饿了起来，跟着山兔乱数。

没一会儿，萤草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

“久等了。”

“萤草！你再不来我就要饿得吃石头了。”

“叫姐姐！”萤草给了山兔一个爆栗。

源博雅匆忙拉开快要干架的两个小姑娘，而同时，他注意到另外一个人，安倍晴明。

白天的晴明与源博雅那个前天遇到的男人几乎截然相反，他的笑容温和良善、人畜无害，气质干净得像是反射着阳光的冰雪，正语调和缓地和学生们说着什么，当真是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四周的小萝卜头们都表情认真、频频点头。

“萤草那是你的老师吗？”

“安倍老师是教我们文学的，半年前刚入职，我和很多同学都喜欢他，他是非常棒的老师！”

“他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吧？”

“奇怪？”萤草反问，沉吟了一会儿后，踮起脚尖，凑到源博雅耳边，“听说安倍老师好像很爱喝酒，”，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最后下了决心，悄声说，“还在半夜撒过酒疯。”

“怎么撒的？”

“他抱着我们学校的维纳斯雕像，即兴做了一首赞美长诗，并声情并茂地对着雕像表白了一个多小时。”

“然后呢？”源博雅突然燃起了八卦心，憋着笑看向那个他前两天还忌惮的男人。

“嗯……据说他第二天酒醒之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还把赞美诗整理了一下，投稿报社发表了，获得了不少赞誉。”

源博雅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源博雅。”即使正主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还是在笑，直到对方出声打招呼，源博雅才收了自己不礼貌的举动。

“抱歉，等会儿，我先喘口气……”

男人只是笑了笑，笑容干净温柔，像是被雨水和雪花洗过，这样的表现让源博雅感到莫名的变扭。

“又见面了，安倍晴明。”

“诶？！你们认识？怎么认识的？博雅哥哥今天特地跟来是为了见老情人吗？”

源博雅听着山兔的三连问，眉头直跳，他很喜欢小孩子，却对他们束手一向无策，而安倍晴明很容易地搞定了闹腾的山兔，他蹲下来，捂着嘴对山兔说了几句悄悄话，山兔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乖巧地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拽着萤草的衣角走到了旁边。

云朵闪过，梦也似的光影在地面上游走。

源博雅拿出应付贵族聚会的状态来，准备了一肚子毫无营养的话，他不想在学校里搞得气氛紧张，而且他此时只是觉得面前的男人古怪了些，并非那天傍晚仿佛带着血腥味的触摸他脊骨的危险感，也许作家们总是有些疯狂的？

“你把项链摘了？”

“今天天气不错。呃——”他准备的话和对方根本接不上。

源博雅一时语塞，安倍晴明笑得像个狐狸似的，接了话茬，“是不错，虽然多云，当我刚刚下课时，注意到有一束特别亮的光从云彩的缝隙中流淌下来，我走到窗边，看到了你，是巧合吗？”

所以，这只是文学老师的职业病吗？

源博雅心里的那点疑惑已经打消了大半，那天晚上只是这位酒量差的老师喝多了再瞎扯吧。

“可能我特别亮吧。”他干巴巴地回答。

“不，你今天有些暗淡，”他指了指源博雅的眼睛，“看起来很疲惫，是没睡好吗？你应该带着那个项链的。”

他昨晚是没睡好，整晚地辗转反侧，是不是特别会议的原因？昨天的特别会议就是讨论八岐的就职，其实都已经定了，只不过走个过场，源博雅虽然明面上是个普通猎人，因为他的身份，他还是必须到场，会议上，八岐郑重地做下承诺，他会抓到屠杀教堂的真凶，不管那是吸血鬼还是人类。

他们的新会长八岐是个有能力但却令源博雅厌恶的男人，博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讨厌他什么，本能厌恶。

但一个惹他厌烦的人不至于让他整夜失眠。至于那个白发吸血鬼留下的月长石，他托了白狼，白狼托了一目连，最后一番探察下来，结果是，这就是个石头，没有任何邪恶的诅咒，也没有什么安神的符文。“也许你真的是太累了，或者，不适应。”白狼当时小心地斟酌着词汇。

他把月长石丢到了床边的桌子上，他家的防护，在他的几次改进下，又结合了现代科学和一些巫术，普通吸血鬼根本闯不进来，唯一突破了防护、还悄无声息地和他同床共枕一晚上的只有白发吸血鬼，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也没有杀死对方的胜算，这种潜在的威胁令他烦闷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兴奋，遇到强大对手的兴奋。他在前半夜一点也不希望这个恶魔会出现在他面前，西区教堂的惨状在他眼前不停地回闪，他实在没有力气应付这个莫测的对手。但到了后半夜，因为失眠而痛苦的他却开始期待白发吸血鬼的到访了，不管是吸血鬼的缘故还是吊坠的缘故，至少他能睡个好觉。

源博雅当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在黑暗中猛地睁开双眼。

他竟然想着，在自己的死敌吸血鬼的注视下，获得一晚安稳的睡眠？

“谢谢提醒，我会戴上的。”源博雅回道。

只是石头的原因，他再次对自己说，催眠一般。

“对了，我可以请你喝酒吗，算是报答你前一阵子的——救命之恩。”

“救……命？”猎人不太确定地重复到，源博雅猛然想起他们初见的场景，那个在教堂里祈祷——不——沉思的死气沉沉的安倍晴明，这个男人太奇怪了，行将就木，危险惑人，平静温和，三次见面三种状态，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教堂里的安倍晴明为什么会死气沉沉，那种虚浮的虚弱感，像是怀揣着某种目的，却也像是被死亡阴影追赶，这个文学老师当时难道是在读什么哲学著作把自己绕进去了，真想死？

当然他现在更好奇了萤草刚刚提到的事情，似笑非笑地看着被阳光照耀的安倍晴明，“喝酒，你确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