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晴明 x 吸血鬼猎人博雅

 

 

15.硬币

晴。

学校的假期还没有结束，除了偶尔的值班之外，安倍晴明的日常在源博雅看来简直就是无所事事，尤其是文学老师经常打着寻找灵感的幌子来他家做客，或者说，骚扰。

“我想要写一篇赞美猎人的诗。”

“出门右拐去吸血鬼公会。”

“可你是最优秀的。”

“我很优秀不需要你来夸。”

“只有看到你我才有灵感。”

源博雅没好气地把他瞪走了，过了一会儿安倍晴明带着手拿纸笔的萤草又过来了，“课外指导。”

其实安倍晴明的厨艺非常合源博雅胃口，尤其是清晨，饥肠辘辘的时候，源博雅很难拒绝散发着热气和香气的美食。

“那让我付些报酬吧。”

“我在追求你呀，送爱恋的人一些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是追求的话应该送花吧？”源博雅脱口而出。

说话间，一朵玫瑰绽放在安倍晴明的指间，“要我帮你别在头发上吗？”他凑近源博雅轻声问。

“不，不用了。”源博雅突然有些结巴，脸大约是被晒红了，绝不是因为害羞这种奇怪的情绪。

“我以后早上来的时候，带花不带食物了，秀色可餐也不会饿吧？或者我们一起嚼花瓣？”

源博雅撇了下嘴，“我还是付你报酬吧，酒怎么样？”

“酒？”安倍晴明的黑色眼睛里闪过亮色，“最好不过。”

悠闲的日子如阳光下的溪水，温柔地流淌。

但是那个黑暗阴影从未远去，携带着夜晚的气息带来未知与安眠。

今天源博雅醒得很早，他检查了自己昨晚布下的法阵和陷阱，没有痕迹，除了凌乱的床铺和纸条一点痕迹也没有。

源博雅向后梳了下自己的长发，掀开被子，下床，皱着眉头光着脚，拿着信纸，边走边看。

“你比坚固，无所惧怕。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水一样。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加灿烂，虽有黑暗，仍如早晨。”

没头没尾的句子，为什么突然写这些。

源博雅直到洗脸时才发现原因，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是干掉的泪痕。

他昨晚上又哭了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梦到什么了？

大概是家人。

也可能是他没有保护住的人们。

冷水泼在脸上，源博雅曾在半夜哭醒过，醒来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意识到自己在哭时，又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哭自己的无力，还是自己的孤独，还是……

但这次，在他发现自己哭之前，已经有人先一步洞察了他的脆弱，这感觉，不知是好还是坏。

沉甸甸的。

他做噩梦的时候，在哭的同时，不会还做出别的举动吧，源博雅有些心虚的想，在敌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弱点……

虽然白发吸血鬼此时已不能算是他的敌人。

楼梯的拐角处放了一束蓝色的鸢尾，系着火红的缎带，它们沉睡在阳光没有照耀到的角落。

花束早已摆脱了被扔进垃圾桶的待遇，它们最近都会被房子的主人放到花瓶中，为冷寂的屋子带来一些颜色和生气。

推开门，今天还算温暖，源博雅穿着单衣出门，习惯性地站在门口等着今天的早饭，很快被冻了回去，即使阳光灿烂也远没到直面寒风的季节。

今天的文学老师是迟到了吗？

生病？

睡懒觉？

还是单纯不打算来。

源博雅发现自己竟有些患得患失。

好吧，他往自己的心底看了一眼，明明白白地写着喜欢着安倍晴明。

如果不是顾忌到那个虎视眈眈目的不明的白发吸血鬼，他可能早就表白了，他甚至觉得今天是个表白的好日子。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道路起点，源博雅缩回去，关上门暖和了一会儿，又打开门，正好看到抬手准备敲门的安倍晴明。

“早啊，博雅！”来人笑着打招呼。

“你以后常驻我家好了。”源博雅靠着门框打趣，话说出口，思绪突然飘到了那只几乎把每晚把他的卧室当自己卧室的吸血鬼身上，他打不过它，甚至看不到它，他对它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但却习以为常。

那个黑影如鲠在喉。

“大早上喝酒，你确定？”

“确定，喝不喝？”源博雅强硬地说。

安倍晴明一言不发地接过了酒杯，笑眯眯的。

源博雅又想起那个被安倍晴明灌醉的平安夜，关于文学老师酒量不好这个传言究竟从哪传出来的。

明明是海量。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源博雅条件反射地接过早饭，笑了一下，所以说除了打不过他，安倍晴明究竟那一点不符合他对未来爱人的期许呢？

而且最后这条还是他当时为了为难晴明故意加的。

“你上午没事吧？”

“快开学了，学校里面——”安倍晴明故意拉长了句子，看着源博雅有些不悦地撅起了嘴，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但依然是有些明显的小动作。

“——有什么能比和你喝酒更重要呢？”

源博雅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当真没事？”

“确实没事。”

源博雅起了木塞。

“我有事想说。”

“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告诉你。”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此时晨光已经赶走了所有黑夜，屋内一片透亮，两个人全都安静地坐着，不过一个面上是忐忑的，一个面上却是淡定的，内心嘛，心脏都在高速跳动。

就在源博雅低头倒酒的时候，安倍晴明打破了沉默。

“博雅？”

“嗯？”

“我记得你的耳钉是两只吧，怎么今天只戴了一个？”说着，晴明握住了口袋了的一个东西。

“只剩一个了？！”源博雅有些惊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语气是他自己也没料到的急躁，“掉了吗？！”

“这么着急，不会是心上人送的吧？”

他突然有些心虚，戴了这么久，他都快忘了自己有一对红宝石耳钉，甚至也忘了自己不离身的还有那个项链，他已经习惯了那个吸血鬼的存在，源博雅又坐下来，也不管酒刚倒入杯中都没有醒，就灌了大半，“不是，我待会再找吧，可能睡掉了。”

“和月长石是一个人送的？”

“是……”

“真不是心上人？”

“不是！怎么可能是！”

看到源博雅炸毛的样子，安倍晴明夸张地做出了一副失望的样子，“看来是了。”

“不是！”源博雅甚至有些愤怒了，但这份愤怒更多的是对自己，不会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与他不过是互相狩猎，源博雅突然想起了几天前的梦境，因为那一晚睡得太过舒适，他甚至都遗忘了，那个两副面孔交叠的人亲吻他的梦境。

安倍晴明的眼睛里多了一抹奇怪的亮色，像是冰凌一般的蓝色，蓝色？

“介意描述一下这个人吗？”

“他很高，有点瘦，头发是白色的，”源博雅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决定按那个梦描述，“眼睛是蓝色的，有点变态，总是骚扰我，但是写字很好看，会拉小提琴也会钢琴，虽然都没我好，啊，其实也挺温柔的……”

安倍晴明一直微笑着听源博雅说那个赠送礼物的人，看着博雅脸越来越红，竟没有一点吃醋或者伤心生气的模样。

“除了发色不对，感觉就是在说我呀，博雅真的不是在描述我吗？”

“真的只是你就好了……”源博雅苦笑了下，就像那个梦，他们是一个人，而且，是人类，从没有什么吸血鬼。

他的思维已经炸成一团，眼睛无神地环视四周，他的家，曾经四个人居住的家，现在只有枪支利刃和他自己一个人的家。

“他打得过你？”

“是……”他的嗓子仿佛被火焰灼烧，不是酒精的缘故，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也在被炙烤，被地狱的烈火炙烤，细小的火舌如跗骨之蛆，攀援而上，黏附着他的罪恶，面容狰狞的恶魔仿佛正盘踞在他正对面的十字上，桀桀怪笑，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嘲笑他这些年为了复仇可笑的付出，嘲笑他的弱小，嘲笑他的内心，嘲笑他的坚守，嘲笑他的感情嘲笑他癫狂的爱情！

“听着真的很像心上人，你们确定关系了吗？”

“还没有……”怎么可能确定关系。

“那是说我还有机会……博雅，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安倍晴明有些担忧地伸手握住了博雅的手臂。

源博雅转过头，他盯着安倍晴明的双眼，墨蓝色？晴明的眼睛是这个颜色吗？它们甚至在变浅……他的脑海里一个面容清晰的身影与一个面容模糊的身影共同盘踞着，“对不起……”他的声音嘶哑。

“我喜欢你，晴明。”他干脆地说道。

“那为什么要对不起，我也喜欢你啊——”

“不是！”他明明在笑，泪水却突然从他的眼中涌出，红色的双眸被洗得发亮，像是鲜血，往生者的鲜血，“对不起，晴明，我突然发现，我竟然同时爱上了两个人。”尤其另一个本应该是他的死敌，是他的猎杀对象。

“我很抱歉，我今天甚至准备——”和你表白的。

“你是喝醉了吗？”安倍晴明伸手抚摸源博雅的脸颊，抹去泪水，“我以为你只会在一个人的夜晚哭泣。”

也许真的是酒精的缘故，源博雅觉得自己行为失控，他挣脱开，站起来，目标明确地走到藏酒的位置，取了好几瓶珍藏名酒，码在桌子上。“给你的……”源博雅觉得自己的灵魂快要被撕裂了，一面是黑暗与四溅的鲜血，一面是光明与哀嚎的死魂灵。

“博雅！”安倍晴明的心也吊了起来，一向淡定地他语速飞快，“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我不是——”

“让我冷静一下晴明，我真的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和感情。”

安倍晴明紧紧地抱住源博雅，不再诉说，还是做错了，也许一开始就不该做这个游戏，安倍晴明有些后悔，本来只是一场单纯为了获得满足的狩猎，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情况，他以为上一次夜晚的尝试已经……

“对不起。”这次是晴明说的，总在微笑的男人难得沉了声线，他轻轻亲吻源博雅被红色额发挡住的眼睛。“等你冷静了，我希望你能来听我说这个秘密。”

当夜，源博雅依然给吸血鬼留下了字条。

先是一个他问过的问题：“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疯了似地在房间里布满了陷阱，然而作为优秀吸血鬼猎人的源博雅，今天却不是好整以暇自信满满，时刻准备着将邪恶的怪物制服处决，他慌张失措，手脚冰凉，思维混乱，他害怕了，他不惧怕死亡，他惧怕自己的情感，他究竟是中了什么毒才会放任这种情感升温发酵。

他倒是希望自己能一心一意地去喜欢那个有些文人毛病的文学老师。

“你不如杀了我。”他继续写。

“源博雅，你这个废物！”他骂了自己一句。

清晨，源博雅绝望地发现他昨晚再一次陷入了沉眠，桌子上放着他丢失的那个耳钉。

“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下面写着一行字，“我渴望你。”

“你不如杀了我。”下面的句子出乎意料，“对不起，原谅我。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我已经几十年没有杀过人了。”

下面还有，“哭泣不适合你，你应如初生之朝阳，如破开黑夜之晨曦，如冲散乌云后的金光，请安心，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再见，我的猎人。”

这次的回信竟然有落款，是一个复杂的，源博雅也看不懂的花纹。

——tbc——

后面好几章晴明不会正面出场了，走狗血剧情(:з」∠)